“良杰,”张金忙叫住他拿出一钱银子说道,“拿去打了酒来,我们一块儿喝。”
“不必了,只当我请你们的。”
“哎,你的银子攒着给你媳妇儿花,往后都是一样儿的。拿张叔的去,当给你今天辛苦解解乏!”
良杰笑着接过了银子,转身跑去打酒了。小满笑问张金道:“爹,你可真心疼良杰呢!咋没见你拿银子给我打酒喝呢?到底谁是你儿子呀?”
张金瞧了一旁吃着豆腐酿的小鹿一眼,笑道:“要是良杰真做了我儿子,我就欢喜了。”小鹿转头问道:“爹,您要儿子,叫娘再给您生一个呗!为啥要吴良杰?我不喜欢他!”
“净说胡话了,那娃儿是想生就能生的?良杰做的菜好吃吧?比你娘做的强多了。”
小鹿点点头道:“那倒是!”
小满又问道:“爹,您打算跟娘死磕下去?您没瞧见她那样儿,脸上哭成猫似的,上一回是啥时候我都记不起来了。”
“得叫她受些教训,她才晓得收敛。我早看出来她的苗头来了,没理她罢了,这回还厚着脸皮让你姨娘去帮着搭桥搭线,非得给她把那苗头掐死了,她才晓得厉害。”
“您就这么不喜欢蒙易少爷?”“谈不上喜欢不喜欢,横竖就那样儿吧。那小子嘴里不实在,上回你娘做那饭菜多难吃啊,他夸得跟一朵花儿似的,他以为我瞧不出来他是在奉承你娘吗?我还是喜欢实在点的!”
张金说完摸了摸小鹿的脑袋笑道,“我们小鹿得跟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一块儿,用不着攀那高枝儿富贵墙,没啥意思。”“您横竖是有中意的了,对吧?”
“少说小鹿,眼前都是二掌柜了,管着前院呢,还没点主意吗?”
“啥主意呀?”小鹿捧着碗把豆腐酿扒拉得一干二净,放下碗,抹了抹嘴说道:“娶媳妇呗!娶绿儿姐姐回来呗!”小满靠在桌边,转了转手里的筷子,表情有点失落地说道:“提她干啥呢?人家对我没那心思了。”
张金道:“你不再去问问,咋晓得人家绿儿没那心思呢?你娘上次给你捣乱我就想收拾她了,这回轮上小鹿了,我可不得好好给她提个醒儿吗?都怪我这些年一直在外跑事儿,没在家好好陪陪你们兄妹俩,弄得你做事跟个妇道人家似的优柔寡断。”
“爹,那都过去了,还提来做啥呢?”
“你这么柔来柔去的,能做成事吗?莫说绿儿了,单是管着前院那一片,你没个自己的分寸都管不住的。瞧瞧人家良坤,倒越来越有管事的模样了,说起话来有头有理儿的,手底下的人也都信服。”小满点点头道:“我晓得了!”
“晓得啥呀?回头我让香草再替你问问,自己也得争口气儿。派了你往蒙府里跑,你好赖跟人家绿儿打个照面,是不是?躲得远远地瞧一眼,算哪回事呢?”
小鹿咯咯地笑问道:“爹,您咋晓得哥躲得远远地瞧绿儿姐姐?”
“你问他自己是不是吧?我猜着就是。”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这时,良杰捧着酒跑了回来,说道:“张叔,门外有人找您呢!”张金问道:“谁啊?要是找活儿干的,叫他明天再来吧,不急的。”
“她没说,只是问您在不在这儿住。我领了她进来了,您要不见见?”“谁呢?”张金疑惑地想了想,然后点头道,“领了进来吧。横竖人家已经来了,总不能没句话就回去了。”
良杰搁下酒,转身出去把那人领了进来。当这女人跨进账房门槛时,张金手里的筷子忽然滑落了,一双眼睛惊愕地盯着这女人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这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,略有姿色,神情有些疲惫。她见了张金,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说道:“原来你真在这儿!”
张金缓缓站了起来,有些激动,又有些慌乱,忙问道:“你咋找到这儿来了?”这女人垂下眼帘,轻叹了一口气道:“这不是没法子才来找你吗?不给你添麻烦吧!”
“不添不添,”张金忙招呼小满给这女人搬了一张凳子,再叫良杰拿了他自己备的茶叶去泡来。小鹿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问道:“爹,她是谁呀?”这女人看了小鹿一眼,对张金说道:“这该是小鹿吧?瞧着真跟你有些挂相。往常也只是听你提起过,从没见过一面呢。”
张金笑着点点头,吩咐小鹿叫这女人金姑姑。等良杰泡了茶来后,张金又问她:“没吃饭吧?这儿没你喜欢吃的槐叶儿凉面,给你蒸碗葱花蛋好吗?”“既来之则安之,都随你安排吧。”
张金吩咐良杰去蒸蛋了,又叫小满和小鹿把桌上的饭菜端到灶屋里头去吃。三人到了灶屋,小鹿问小满:“哥,你见过那个金姑姑吗?”
小满趴在案板上,一边夹菜一边摇头道:“没见过,兴许是爹从前在外认识的吧。爹在外跑了那么多年,好赖认识几个人也不奇怪呀!”他说完冲良杰笑笑:“顺带给我也来碗葱花蒸蛋,我娘蒸得不好吃,还得尝尝你的手艺。”
良杰问小鹿:“你要吗?”小鹿把头转向一边说道:“我不要,留给你媳妇吧!”
良杰笑了笑,一手抓了两只鸡蛋,利落地在碗沿边上轻轻地一磕,四个鸡蛋一同破了,一滴不拉地滑进了那碗里。小满点头道:“是有长进了,不错呀,良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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